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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四竹庐叙事

平时授课的长宁寺旁边是巢湖学堂,学堂后面,往山上一点,是两间单薄的房子。院落不宽,上面题了气势雄浑的两个字院:竹庐。院子外面门口种了前后一小片竹林,正好把草庐和地势低一些的市井隔离开。

竹林长得并不茂密,许多都比手指稍稍粗一些,离着院子近一些的或许种下的比较早,也不到手腕粗细。中秋之后,草叶变黄,竹叶也有些变了颜色,近了的许多株竹子却青翠依旧,好像是青玉雕刻的一样。丝毫不改变颜色,新一些的质感是碧绿如夏之流水,老一些的仿佛山上苔石,微微泛白,任秋风呼啸而不为之弯折。偶然有街巷水道上的人语声传来,穿过这一片竹林,也变得多了几分清雅。

霜干寒如玉,风枝响似琴。

任由秋去冬来,还依旧青翠水润的竹子,萧慎是见过很多的。比如仙道峰上就有一大片,几年以来,他没少拿着灵竹练剑,也没少干扫雪一类的杂活。但是灵竹虽然生命顽强,种下之后,想要让他们生长茂密却很是困难,既要有润泽之土,又要流水不腐,不可有存水堆积在竹子根部。如果水土不好,种下几十年也长不成一片竹林。长临河是山下临水的地方,山水灵气不盛,并不适合灵竹的生长。能在这里看见一片灵竹,也是个小小的意外。

“窗外的灵竹,是我从会稽迁过来的,用心浇灌,这才能繁盛至今。”张缙看到萧慎多看了几眼窗外的灵竹,也踱步走到门户,温声说道。“我在居巢已经有十几年之久,竹庐之外的竹林,也从最开始的寥寥数株,变成现在的一大片。从竹庐走出的少年人,也不断像是竹笋一样,雨后展露,破土出新。我当时来到这里,种下这一片竹林,是希望在长宁河的学子能如此灵竹。”

“先生门下,如桃李成蹊,出尽节节高升,儒雅俊逸的人才。”

萧慎为人虽然客气,但是惯不会奉承,所以这句话是真心实意的。张缙门下人才辈出,譬如新上任的内台正史令王骊,少年时便是巢湖门下。这是他从耿进那里听说到的,现在的这些学生,像是叶茂、耿进等人,也都是腹中有笔墨,远非旁人可比。

但是听到这句话,张缙缺轻叹一声,方欲说些什么,门帘打开,走进了一个十来岁的童子,端着茶盘走了过来。张缙便请萧慎坐下,那童子为二人倒好一杯清茶。巢湖先生的茶具也是不同凡响,虽然白瓷的茶壶很是朴素,但是这几只茶杯却是灵竹所做的,纵使离开了质感,这手掌大的灵竹也碧绿而通透,一如生长之时。

萧慎来的时候是执弟子礼的,虽然现在不崇尚繁多礼节,但是萧慎身上毕竟是太一宗的风范,面对的也是传道受业的巢湖先生,因此也不碰一下茶杯。

张缙倒是没拘泥与这些,端起杯子,喝了一小口清爽温和的茶水,润了润嗓子,便说道:“我倒是希望后生都能像苦竹一样,不畏严寒。君子见之,当思高风亮节。”

而张缙的内心,想了想这些年来门下来讨教的这些弟子,竟然没有一个是真的能担当起这几个字的。尽管出了高官、名士、文人,而今看来,也不尽满意。当然这些话他从来没说过,自己想道,以其昏昏,安能使人昭昭?不过是有些遗憾罢了。想道这里,他便好奇仙宗门下是什么样。张缙和太一宗里一些人,还是有着一面之缘的,于是放下茶杯——两人交谈的随意,这便不是逐客令——问道:

“尊师近来如何?”

“师尊还在山上掌管宗门事物,不然就是为我师姐结丹的事情煞费苦心。”萧慎也不再拘谨,端起茶杯,入口的茶水果然有着灵竹的清香。

听到了萧慎的回答,张缙脸上也不禁露出笑意。

“几年前,我和蝉光散人,在修真南北的座谈上,是见过尊师和聂岚女郎的,冒昧说一句,以她的天纵之资,心性是需要多加磨练。唯有你碧霞峰的那位师兄,可算是仙道、人事都成就不一般。”

二人正在说话期间,门又被打开了。那名字叫墨竹的童子蹦蹦跳跳地走进院子,进来又端着了走路的姿势,双手举过来一封信件。张缙看了板下脸批评了一句说,他行走没个样子,墨竹低下头,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不住地转。看起来因为张缙平时和蔼好说话,训斥也并不严厉。墨竹是长宁河一个孤儿,被人抛弃在长宁寺门口,由住持净空法师带大,七八岁时又被张缙收留,平时也教他认几个字,半是童子半是孩子一般。

张缙虽然训斥了两句,但是神色还是带着笑意的。不过顺手拆了半边信件,看到落款处的印章,脸色突然一冷,草草看完了一卷信件,便往手边随手一扔。

“墨竹。”

“先生?”

刚刚被训斥的小孩子噘着嘴,不太高兴地靠在门框上,听到张缙变得冷淡的声音,吓了一跳,连忙站直。但是张缙却不是在说他,只把信件扔到一边后,说道:“你去告诉送信的人,就说我这几天事务繁忙,没什么空档见客人,请他转告他家郎君说张某领了他的心意。”

小孩子连忙答应了,手脚麻利地往门外走。

张缙看他远去,回头问萧慎:“听说你收到了庾氏五郎的请柬?”

“晚辈也很意外,我和庾家五郎素不相识。”

“他今天让人递过来信件,说要上门拜访。游猎之事情,你可知他还请了什么人?”

“据我所知,在长宁河上,好像只有晚辈和叶三郎君,其余的便不知道了。也不知道叶家女郎去不去,不过游猎多是男子,我觉得她是不去的。”

张缙闻言冷笑一声,却没有多说什么。

叶茂当然是要去的,叶蓁蓁寒毒复发之后,游湖便耽搁到了后面。萧慎本来以为叶家兄妹会就此回到合肥的,但是不知道怎么的,叶蓁蓁执意不肯执意要不虚此行,在长宁河多留一段时日,若叶茂问他要不要也去游猎场看一眼,叶蓁蓁又决然不去。叶茂身为兄长,本来应还决断带叶蓁蓁回到城里,可是现在的情景却是,他也说不过绣衣女郎,竟然瞒着家里让叶蓁蓁留在了长宁河。

“叶家小女郎倒是有点意思,那日她还问我,如若消灭了凶兽,那以后是否还能照常泛舟于巢湖之上。如此坚定,到不像是贪恋宴会的那些欢声笑语、觥筹交错,而是了却心中一执念之感。”张缙说道。“我便告诉她,凶兽出现定然是意外。居巢之地并无这些凶物,与其提防鸟兽,不如提防人心险恶。”

听到叶蓁蓁的名字,萧慎忽然就想起了她的那句话。

“也许是为了看到它,还能想起世上,曾经有个潇洒自如的叶绣衣吧。”

叶蓁蓁年纪将近十五及笄,如果不久就要嫁人,伤感一些,也是平常。可是女郎所怀恋的,偏偏不是父母膝下的时日,而自己躲到长宁河兄长的身边。

不到两天,叶蓁蓁的寒毒也好得差不多了,只是平时还养在长宁寺,时不时去听听净空法师将经论道,简直称得上修身养性——然而心里还是惦记着画舫夜宴,欢饮达旦。

“只是可惜了耿进的出身。”

把庾承之的信晾在那里终究不好,张縉也干不出把别人手书付之一炬的这种事情,最后还是按照一般纸笔墨迹一样收好,一边有些不平地说着。

“原本子朝,就是耿进,已经受察举,哪怕难以列为上品,也是要有一官半职的,但是庾承之修行回来之后,竟然不声不响地将之顶替了!若是这样也罢了,庾承之却一直没有上任,现在又来这边行游猎之事……”

张缙说道,难怪他不满庾承之,哪怕耿进不是他的弟子,以他的性格,也要为之抱不平的。

萧慎不知道原来其中还有这等事情,也替耿进叹惋到:

“这实在是过分,颍川庾氏也是大家,竟然连职位都要抢别人的。”

“唉,这庾五郎前些年,也曾经来巢湖学堂听课,也有我教导无方的不是。”

“先生既然说有教无类,那有人自愿到门下旁听,怎么能算是先生的不是?”萧慎见到张缙神色低沉,出言劝慰到。

“耿进的事情后来还是倚仗向飞白了。”

“先生是说师兄?”

张缙点点头,说道:“后来向飞白因为认识琅琊王,给耿家和琅琊王牵了线,过些时候耿进会被征辟为王府椽属,只是这种事多半还是倚仗了耿家财力和王府近臣……”

说到这张缙露出一丝苦笑,不再多说。萧慎听明白了他的意思,这样的事情虽然屡见不鲜,却也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手段,为正人君子所不企。然而耿进是个稳重的正直的人,也被人替代了官位在先。他能受到征辟,日后出为一方官员,对于琅琊国子民,未尝不是一件好事。

便是这样的两难,让心怀天下张缙不好说,唯有苦笑而已。

萧慎也深有感触地说起时事,士林不满大族已久,世态多有优思,一时你一言我一语。说道投机出,也不在有长辈晚辈的分别,好似平辈相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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